雍正一直是歷史上備受爭議的帝皇,當年康熙是否傳位給雍正,雍正又是否采用不正當的手段即位也一直備受爭議,歷史上著名的“九子奪嫡”事件,喜怒不定的四子胤禛在帝王家族中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的少年往事,《雍正前傳》這本書將揭開這些疑惑,帶你走進傳奇帝王鮮為人知少年往事,伴隨著近年熱播的清宮大戲,相信本書可以進一步帶你走進那段驚心動魄的歲月時光,感受跌宕起伏的情節變幻。
新版更正百余處錯漏,史料更嚴謹
細節真實生動,人物性格鮮明,結構嚴謹,可讀性強
胡晶華,女,北京人。初學財會,后因喜愛讀書轉入圖書行業。曾從事過書店店員、雜志編輯、出版社文字編輯等工作。喜歡文學和歷史,曾有文史類作品被媒體選用。《雍正前傳》是二十三歲至二十八歲時創作的一部長篇歷史小說。
(上)
楔子
及時章尼布楚約
第二章絕域蒼茫
第三章初現裂痕
第四章煌煌北疆
(下)
第五章河湖水寒
第六章南巡路長
第七章明令暗流
第八章亂起蕭墻
第八章 亂起蕭墻
紙窗上透出些微的晨光,蔣廷錫醒了。他坐起來,望了一眼躺在同一個枕頭上,樣子很像孩子的酣睡的妻子,呆呆地回憶著那一幕幕往事與幻夢,回想著耳鬢廝磨的沉醉與騷動不安的沖突,渾身一陣酥軟、顫抖、狂躁……不知怎么突然悲從中來,不禁有些傷感。他現在已把愛給了女人,但他覺得自己仍不懂女人。雪儀也許是他心中的一個夢,他會永遠把她珍藏在心中的最深處。他承認,自己曾被這個女孩神秘高貴的氣韻所吸引,無比追慕,甚至為她去死也心甘!可她若真隨了自己,會像現在的妻子這么溫柔、體貼、嫻靜嗎?還是那么冷若冰霜,目中無人?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希望與自己相伴的是一位妻子,而不是天上仙女、月中嫦娥。唉!……突然,另一雙眼睛又闖入他的心中,那是秋燕走之前對他的一瞥——欲言又止,似嗔似怨。難道她也……唉,自己當初反應太遲鈍了!從她對自己與雪儀這件事上過于熱心的舉動,他就該覺察出什么。然而,他現在仍不敢相信,以她那種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會對自己……他不敢想下去了,只是覺得她那一瞥中含著無數悲傷、痛苦和未道出的話語……這個妻子,就是在秋燕走后,由媒人給說合的。已經三年多了,他現在已有了妻妾,有了孩子,一切都平淡了,一切也應結束了吧?這時年輕的妻子突然睜開困倦的眼睛,茫然地望著他,見丈夫還在呆呆地瞅著自己,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問:“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我長得不好看?”說完嬌憨地沖他一笑,又轉過背去睡著了。
帶著一種悵然的恍惚,收拾停當的蔣廷錫乘轎出門。他今天要去朝陽門外與同僚們迎接去承德避暑的皇帝與太子回鑾。趕到迎駕地點后他看到,已來了不少大臣。因為大家對這種迎接圣駕的儀式早已輕車熟路,許多人到后便一邊隨意地與相識的人閑談著,一邊等著圣駕入城。蔣廷錫在南書房行走任上幾年雖不說是老于官場,也知道該怎么同這些朝廷中樞人物周旋。剛開始那會兒聽他們講一些虛偽空洞的官腔,他也感覺很別扭,不習慣,后來漸漸適應了?,F在他已在這種場合應對自如,談笑自若,舉止文雅而親切。這種場合雖有讓他厭倦的一面,不過只要留意,也能聽到一些自己還不知道的信息、同僚的動向。所以他又將這種場合當成一種獲取信息的重要渠道,從最初的厭煩到現在也慢慢重視起來。
“揚孫,近日又有何佳作讓弟一飽眼福呀?”他剛一下轎,一個眼泡微有點腫的就顛顛地過來問道。
蔣廷錫知道,這只是一般官場上的圓熟客套,并不能跟這種人真正交流什么畫技墨風。那個官員大概從蔣廷錫恭謹如常的臉上瞧出了這番意思,為了不讓人家把自己當成外行,他有些炫耀地對周圍同僚說:“弟首次品賞揚孫墨寶乃是一幅蘭竹圖。其筆法寫中帶工,工率相間,風神生動,深得惲壽平韻味。還有一幅水邊梅,也超塵出世,盡顯逸筆神韻。揚孫為此畫還自題七絕一首,弟至今印象極深——照來依樣還行斜,一段閑情向水涯。水底青天天外樹,便如天上看梅花。”
“啊,高格!”
“嗯,的確不凡!”
“這等不落流俗的高法韻趣,如今也只有揚孫能做得!”四周的官員紛紛交口稱贊著。那個腫眼泡官員見大家這么配合,露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對眾人說:“弟平生最喜揚孫所繪。所以弟只要得睹揚孫大作,情愿每月為揚孫研磨鋪紙,掃炕疊被……”
雖然人們或多或少都喜歡一點奉承,但他這么肉麻的阿諛可讓蔣廷錫有點吃不消。他臉發燙,正要扭過頭去,幸虧又有一個官員說:“你既這么喜歡揚孫的畫,何不拜揚孫為師,跟人家學幾招?”
“啊,那還用兄說,弟早有此意??蓳P孫何等人也,弟這小廟可供不起這尊大菩薩喲。”那個官員似乎話中有話地說。
蔣廷錫聽了心里一動,作為南書房中一位年輕的侍從文臣,他現在的差職只是陪皇上讀書品畫,至于參議國事還遠輪不上他。對此他當然不甘心。不過他也并不著急。從南書房出來的歷位侍讀文臣后來大多成為名臣及國家柱石。他還年輕,機會有的是。前一日三阿哥的人曾找他,想讓他協助陳夢雷修書,他當時猶豫未應。后來陳夢雷又親自找他談,等他的答復。修書處顯然比自己現在待的這個地方清閑些,行動也自由許多;著書立說一展所學也是他多年的愿望。但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將列于陳夢雷之后,心中便有幾分不暢。再者他同何焯畢竟是李光地發現并向皇帝舉薦的,多少也算出其門下。除了他倆,李光地還向皇帝舉薦過不少在野賢士。他發現他們雖都感謝這位李大人,但似乎又都無一例外地疏遠著他。這是怎么回事?后來他才知道關于李光地人品操守的一些議論,以及陳、李二人的舊怨。平心而論,他很羨慕李光地,也很佩服他,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一個榜樣,想有朝一日成為像他一樣的大學士,那可是漢官仕途的頂峰。李光地是個聰明人,像那年皇上萬壽節,群臣多進古玩、珠寶。他獨獻舊版名編備覽,并借為皇上講經之際,一再宣講儒者之學與帝王之學的一致性,博得龍顏大悅,還賜了詩??梢娨朐诒姵脊ぶ忻摲f而出,被皇上注意并賞識,不但要心思敏捷,還必須有特殊才技才成。所以他現在苦心練畫,以求得到皇上垂青。這種做法也許同義父顧八代對自己的期望不太一樣。不過從陳李二人因爭功反目成仇,到王石谷與惲壽平兩位老先生為爭畫壇及時人而形同陌路,看來人究竟擺脫不了名利二字,即便是這些前輩名臣也未能免俗。唉,有時人還是得俗一點,父親吃虧就吃虧在太過認真了……
這時官員們已等了近一個時辰,可仍不見圣駕的影子。會不會出了什么事?許多人都不再交談,一同伸著脖子焦急地向官道上注視。這時候從另外一條路的方向來了幾個騎馬的官員。他們下馬后進了人群,對一些人講了些什么,引起了一陣惶恐的騷動。蔣廷錫預感不妙,正要過去打聽,這時一個矮胖的中年官員沖他急奔了過來,“哎呀,揚孫,你怎么現在還在這兒!”
蔣廷錫看清這個擦著汗的焦躁的官員是程萬策,奇怪地問:“不是迎接圣駕回鑾嗎?怎么……”
“咳,別提了!出事了,出大事了!”程萬策做了一個急躁的手勢,急得好像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太子廢了!”
什么,太子廢了?這么大的事總該回京與眾臣商議后再定,再說還要經過祭告天地宗廟等一系列正規儀式,哪有在半路上說廢就廢的?!迎駕的官員們都知道這消息意味著什么,一時間許多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呆地立著,偌大的空地寂靜得宛如一潭死水。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巨變,蔣廷錫剛才對前程的一系列美好設想頓時煙消,只覺如同墜入黑深的冰水中,心中一片寒冷又茫然。
胤禛獲悉太子被廢的消息并不比外臣們早。今年的承德避暑他沒有去,就在京里度過了一個煩悶無聊的夏天??滴趸鼐┖蟀沿返i拘禁在上駟院,令胤禔和胤禛看守,九阿哥胤禟作為機動替換他們休息。胤禛不知道怎么走時父子間還好好的,回京后竟成了這個樣子。這個差事他不愿意接卻又不得不去。對于老大老九兩個兄弟他也沒什么話好說。他想找十三弟打聽一下這事發生的始末經過,可胤祥這些日子好像藏起來似的一直沒露面,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胤禛只好作罷。
上駟院是康熙皇帝專門在宮中為自己辟出的一塊養馬的地方。在場子中一間簡陋的小平房里,胤禛見到了這位被拘禁的二哥。他原先的胖臉已經沒了肉,只剩下兩張沒有血色的皮。十多天未曾梳洗的頭發粘在一起,上面還有些土塊和小草棍;身上的衣服已分不清顏色,板結著一些污泥與菜汁的硬塊,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兒,渾身上下臟得就像一只剛出泥潭的豬。誰會想到十幾天前還是那么高貴、尊敬、受人敬仰的皇太子現在竟像一個卑賤骯臟的乞丐,連服侍的下人們都不愿意靠近他,對他多瞅一眼。
當蜷縮在破炕上的被廢太子發現了胤禛,用一雙渾濁呆滯的眼睛不認識似的長久地、好奇地打量著胤禛,突然又哭又笑,口中還唱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曲子。胤禛被那炕上的人看得窘急不安,不知道該怎么辦,不解地望著大阿哥。胤禔只是淡漠地說:“不用理他,他已經瘋了。”胤禛覺得這里不是講話之所,隨大阿哥來到外面,還沒問什么,突然“啊——”的一聲慘叫從那間屋里傳出,那么尖銳,痛苦,絕望。胤禛與老大同時驚懼地對視了一眼,都頭發豎起,身子發涼。“二哥怎么會這樣?”他惶恐地問大阿哥。“哼,作孽,報應!”胤禔憤恨地說,并不多言。胤禛本還想問什么,見了老大的樣子只好自嘆一聲:“還是先治好二哥的病再說吧。”
待到康熙皇帝遣官將廢黜太子的文告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并詔告全國后,胤禛才知道二哥犯了多大的罪過。不但該廢,大概定個死罪都不輕。那詔中的措辭十分嚴厲,竟是康熙在廢太子當日流著淚對隨行諸臣講的——
“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虐眾,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罪惡愈張,凌辱大臣,專擅威權,鴆聚黨羽,窺伺朕躬。朕出巡各地,未曾有一事擾民,而胤礽同其屬下人于外恣行乖戾,無所不至,令朕赧于啟齒。更可異者,伊每夜逼近朕之布城,由縫中向內窺視,圖謀不軌。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胤礽欲為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晝夜戒慎不寧。似此之人,豈可付以祖宗弘業!胤礽口不道忠信之言,身不履德義之行,咎戾多端,難以承祀,是以昭告昊天上帝,特行廢斥!”“……臣雖有眾子,遠不及臣。如大清歷數綿長,延臣壽命,臣當益加勤勉,謹保始終。如我國家無福,即殃及臣躬,以全臣令名。”
過了兩天,胤礽的病好像好些了,可以活動吃東西了,卻是一連吃七碗八碗飯不知飽,飲酒二十多斛不見醉。聽到這些駭異的稟報,康熙更是堅定這個兒子是真瘋了,他把胤礽改幽禁在咸安宮,身上還像囚犯似的鎖著鐵鏈。
在祭天之前的24小時,胤禛奉命同大阿哥胤禔來到咸安宮,將皇帝親作的祭天告文拿給廢太子閱看。胤禛心里覺得父皇這么做有點多余,既然二哥已經瘋了,給他看又有什么意義?他怎么能看得懂?哪知胤礽看后,突然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很清楚地對胤禛兄弟說:“我的皇太子是父皇給的,父皇要廢就廢吧,免了告天吧。”在胤禛看來這話沒什么毛病,而他甚至覺得這表明二哥的病并沒有傳聞中的那么厲害,如果經過悉心調養可能恢復??珊髞硪膊恢洗笫窃趺丛诨噬厦媲疤碛图哟缀f八道的,康熙聽后竟十分惱怒,對幾個皇子說他現在說的話都不成話了,今后他的話你們就不要再奏了。朕不想聽!
又過了幾天,大約康熙覺得自己講的話太嚴厲,不像個父親,就讓胤禛和胤禔帶上一些食物去看看胤礽。進到幽禁二哥的屋中,胤禛看到,胤礽的衣服已被人換了,頭也梳過了,可臉上的油污好像洗不凈似的仍油晃晃灰乎乎的;脖子上仍套著鎖鏈,雙目無光,精神不振。他們剛把食物放到案上,正要對這個囚犯交代幾句,胤礽突然不穿鞋地滾下炕,沖胤禛他們跪倒,咧開大嘴,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大哥,四弟,我混蛋,我不是人!父皇說我的其實不是事事都屬實,弒逆一事我實無此心。我真的沒有?。?hellip;…請你們代我向父皇奏明。四弟,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好人!我求求你,幫我跟父皇說說,我求你了……”他著急地說著,竟真趴在地上“咚咚咚”地叩起頭來。
胤礽所說的弒逆,就是康熙在向天下宣布廢黜太子的那道親擬詔書中提到的,在承德時胤礽經常在深夜時向康熙御帳里偷看,似有圖謀不軌之意。這是康熙頒布的御詔中對廢太子判得最重的一條罪行。這次避暑胤禛因沒有去,并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但他只覺得有這條罪,任誰再保奏再請旨寬恕,二哥也是永不能翻身了。望著胤礽的樣子,胤禛心里既鄙視又可憐。本來,以胤礽以往對自己的態度,胤禛這時沒有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就已經對他夠不錯的了!現在他竟還觍著臉要求自己幫他說話,那么該不該拉他一把呢?
就在胤禛無語沉默的時候,胤禔已嚴詞厲色地拒絕道:“老二,你別做夢了。父皇有諭,你現在有病,話不成話,還敢上奏玷污圣聽!”
如果胤禔不說這句話,胤禛也許真就不管了。但或許他也曾是別人嘲笑過、貶損過的弱者,或許是他受了剛腸疾烈的顧先生的影響,他最看不慣這種恃強凌弱的人。見老大這種乘人之危、盛氣凌人的樣子,胤禛便暫時忘了曾與二哥間有過的不愉快,用眼角橫了老大一眼,對胤礽和聲安慰道:“二哥別急,安心養病,我一定把你的話帶給父皇,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這分明是給胤禔一個下不來臺。胤禔臉一紅,就想爭吵。但見胤禛說完一跺腳出去了,也一陣風似的隨了他出來。因為那間屋子不是說話的地方,那里面的氣味也讓人受不了。大阿哥胤禔是個有野心,卻沒頭腦,心思不會轉彎的人。他攔住面容冷淡的胤禛,用帶氣的嗓子說:“不是我不念兄弟情分。那天你在場也聽到了,父皇的旨意在那兒,誰敢違抗?。?rdquo;但胤禛回得更干脆:“你不奏,我奏!”而且說的時候連瞅都沒瞅老大一眼,把胤禔一下噎住了。他沒想到胤禛又這么倔強,使勁咽了口唾沫,氣得都沒想起該說什么,愣在那兒半天直翻白眼。別看他外表挺狂,其實他心里一直有點怕這個待人冷淡說話不多的四弟。那年在永定河,就是他當眾沖頂的自己,使自己那一次好不難堪。他又咽了口唾沫,聲氣不高地說:“這事不能光由咱倆做主,也得跟老九商量商量吧?”
“跟我商量什么?是不是你們想請我撮一頓???”聽到這愉快輕松的聲音就知道是九阿哥來了。他正是替換四阿哥來的。不過當他走近看到兩個兄長面色都不太好看,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便收了嬉笑,給兩個哥哥請了安,平身后等待地注視著他們。
胤禔一看胤禟來了,以為支持自己的援軍來了。“老九,”他用一種焦急、氣憤混合的顫抖聲音叫了一聲,匆忙混亂的話就爭先恐后沒了次序地從嘴里擁擠了出來,“老二病沒好,還胡言亂語,竟讓我們代他上奏什么昏話。我當然拒絕了,可四弟偏要……你說我們能把他這些昏話上奏嗎?”
如果說胤禟對大阿哥胤禔是鄙視的話,那么對四阿哥他雖也無好感,并不親近,卻因胤禛身上的那種特有的冷使他竟悄悄對四哥有了一點點敬畏。早年他也曾嘲笑過老四,以為他故作深沉,假裝清高?,F在隨著年齡的增長,倒覺得他的少言寡語待人冷淡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而且,他這種沉默與同樣講話不多的五阿哥、七阿哥、張英等人似乎有本質上的不同。他們不多言是一種謙退、膽小、避禍的表現,而四阿哥這種沉默中卻有一種深不可測、凜然不可犯的力量!所以以后,嘴巴最是閑不住,也最會講話的胤禟,有時能跟自己那位守拙少言的親兄長五阿哥說幾句玩笑,卻不敢跟這位四阿哥開一句玩笑。有時,他甚至提醒十四弟注意態度,不要對四哥太沒禮貌……
“他說什么瘋話了?”胤禟好像是順著胤禔說的,眼睛卻恭敬地望著胤禛。
胤禛便把剛才胤礽的請求復述了一遍,介紹完說:“我覺得此事關系重大,似應代奏。如果你們不便代奏,那就由我一人奏!”他也料想老九肯定會向著老大,所以才作出這種堅決的表態。
哪知,出乎意料,胤禟聽完后竟馬上點點頭:“四哥說得對,我看咱們也應代奏。四哥,剛才我雖然沒聽見二哥的話,但我也想跟你一塊兒把二哥這話代奏給父皇。”
“好,那就有勞九弟費心了!明日再見!”胤禛沖胤禟拱拱手,又看了胤禔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去了。
胤禔的紅臉變成了紫茄子,現在他真想一口唾沫唾到九阿哥那張冒著油光、得意揚揚的臉上。他怎么也幫助這個古怪的老四說話?真是瘋了!他也不管胤禛走沒走遠,就沖胤禟吼了起來:“老九,你有病啊?你怎么聽他的!”
胤禟卻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說:“我不聽他的,還跟他吵???老四這人誰不知道,那怪脾氣上來軟硬不吃,誰的話都不聽,橫豎不論??!以前他跟父皇都敢頂撞,你要跟他爭白費唾沫不說,到頭來還生一肚子氣,何苦呢!再說二哥已經被廢,現在又成了這個樣子。要是真再頂上這樣一個罪名,他還活得了嗎?”
“喲嗬,老九,你什么時候變成了菩薩心腸?”胤禔負氣地瞇起眼睛,嘲諷地說。
胤禟卻還是那種嬉皮笑臉、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嘻嘻,你剛瞧出來呀。沒聽人說嗎,小弟原本就是金剛面目,菩薩心腸。”
“行啦,別跟我打馬虎眼。咱照直說吧,你留著他,是沖誰來的?嗯?”胤禔咬牙質問。
聽到這一問九阿哥覺得渾身猝然“激靈”了一下。不錯,當初他找胤禔聯手算計胤礽,有借刀殺人的意思。那時為了籠絡老大,好言好語說了不少,也許下不少好話??涩F在老二已經成了一具“政治僵尸”,老大的作用已經完成,他和八哥就沒有再繼續“供”著這把“刀”的義務。他們早想把他踢開了。因為老大這個人雖沒什么心眼,卻心思狹窄,一旦得勢比老二更狠十倍。如果真讓他依序替代了老二的位置,他們還真不好辦;而胤礽活著24小時,老大就不能不有所顧忌?,F在老大竟把這層意思看出來了,怎么辦?胤禟團起圓臉,想用一個玩笑掩過去。可胤禔用又冷又硬的聲音堵住了他未曾出口的話:“別忘了,老九,當初可是你要我去的……哼,別以為你們那檔子事我不知道!”他這是在暗示胤禟,自己手里也有他們的把柄,別把他逼急了。
胤禟自然聽出了這種暗示,心里反而冷靜了下來。淡淡地說了一聲:“大哥,你這是威脅我?行,大哥,你去把我的事告訴皇阿瑪。你去告好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又不想當太子!大不了我老九也就換個地方住,還落個清閑安靜呢!”
“你、你……”胤禔被噎得說不上話,只有憋漲著臉,干喘氣。不過胤禟說的,卻多半也是他心里的實話。當初他把自己作為老八的附庸出現在政治場上的時候,也曾想過這個做法是不是低估了自己的實力,是不是不夠積極?太子的位子畢竟是誘人的。不過憧憬過后他又覺得這才是一條切實可行的路。儲位只有一個,那條路太難、太險,就連他現在最看好的八阿哥,也不能保障他今后能否最終走到那個位置,會不會半路翻船……從老大剛才那番話中,他已經看到這個大哥身上的死光。為了讓這個即將成為第二具“政治僵尸”的人在死前死個明白,他湊到胤禔耳邊,用慢而輕的聲音說:“大哥,別看你比我多吃了十幾年干飯,可你好還是聽兄弟一句勸。該放手時需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把人都往死里整,到時誰還愿意為你賣命?你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胤禔悻悻離開后,胤禟又在院中靜靜地待了一會兒。像他這樣一個嘴巴身子都閑不住的人,能這么沉靜地待著是很稀罕的,那肯定是他在考慮重要事情的時候。夕陽西下的靜穆也正是思考問題的好時候。他緊抿著嘴巴,目光在一個地方停留很長時間,有時眉毛偶爾顫動一下,然后,又在院中尋找另一個目標頑強地停留著。后來他大概考慮得差不多了,把目光從那地方挪開,動了一下身子,正要移步回去,就見胤禛又回來了。
“怎么,四哥,還有事嗎?”
“也沒什么事。老九,我就是想問問你。這些日子,你見過十三弟嗎?我派人去請過他好幾次,他府上都沒人,再尋他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嗎?”
“哦,你問老十三呀,我也有日子沒見他了。”胤禟把眼睛垂下,好像在回避著什么,“誰知道呢,不會也病了吧?”他這個“也”字的聲音格外清晰。胤禛聽了心頭一驚,胤禟曖昧的回答無疑是一種暗示——近一時期,同老十三交往將不大方便。可為什么?十三弟平時可是個連蒼蠅都不敢打的人,他又會招惹誰呢?難道他也卷進了這場錯綜復雜的儲位之爭……
二
康熙準了胤禛的請求,取下了胤礽身上的鎖鏈,并賜了一些衣物吃食,讓胤禛松了一口氣。不過這幾天,他的心還是很不順暢,好像總有件什么事一直沒想通。今天他要去咸安宮當值。天很悶,像憋著場雨。他最討厭這種天氣,讓人心煩。在來的路上他方想起,太子事出,他在悲痛、惋惜的同時,心里竟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意?,F在他明白了,原來他也早在嫉妒二哥。從幼年至今,當他看到這個比他年長四歲的皇兄在朝會上身著與父皇的龍袍紋飾幾乎相同的杏黃龍袍時,當他看到太子被朝臣們前呼后擁如眾星捧月時,看他看到元旦、冬至、千秋節太子傲慢地坐在毓慶宮的寶座上接受眾兄弟的朝拜、趾高氣揚地教訓人時,他的心頭就不知不覺地鉆出一絲妒意,任憑自己怎么轉移掩飾,讓自己心情平息,但那見不得人的思緒還是像春天的嫩芽一樣頑強地破土而出,越長越壯。這才是他的本心啊!……突然,他又想起來,原來今天還是自己的生日,他已經三十歲了,三十而立?。?hellip;…
這是哪兒?咸安宮是不是走過了?看我胡思亂想的,路都走錯了。胤禛發現自己不知怎么到了一個陌生的院子。這里沒有人,院中只有一棵樹,很是幽靜。他沒認出這是哪座宮殿。紫禁城太大了,像胤禛這樣在宮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皇子有時也仍不能把所有的殿宇院落都地分辨清楚。他正想離開,那兩扇紅門突然自己關上了。這是怎么了?見鬼!正當他駭異時,門又突然開了,兩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侍衛出現在門口。這兩個侍衛身挎腰刀,面容冰冷,按宮規向胤禛請了安。起身后其中一個侍衛用一種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聲音說:“奉萬歲口諭,著四阿哥今日不必再去咸安宮,暫留于此,勿出此門。”說完并不解釋什么,就要把門關上。
這里?感覺糊涂的胤禛急忙攔住說話的那個人,問:“你說什么?什么意思?我為什么不能出這個門?”
那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那個傳諭的侍衛緊抿了一下嘴唇,而后就一言不發冷冷地盯著胤禛,那樣子好像在說:“還用我們解釋嗎?”
胤禛頹然松了手,后退一步,那兩扇門就慢慢關上了。他靠住大樹,腦中突然一片空白,連頭頂上轟隆隆的雷聲都沒聽見,只剩下這八個字“暫留于此,勿出此門”。
暫留于此……那不就是說將自己軟禁了,拘管了。哈,哈哈,沒想到三十歲的生日,收到的竟是這么個“賀禮”——堂堂皇阿哥轉眼成了一個失去自由的囚犯!
胤禛手扶大樹,慢慢轉過身,抬頭仰望天空——天空烏蒙蒙的,鉛灰一片,像一個即將爆發怒火的人的臉,陰沉而又冰冷,醞釀著惡劣情緒。突然,一道利閃,緊接著一聲霹靂,震得四下嗡嗡亂響,嚇得胤禛趕快離開大樹,卻并不進屋,仍仰著臉,酸澀的眼睛追隨著那時隱時現,刺目而壯觀的閃電。大顆大顆的雨點兜頭蓋腦狠狠地砸了下來。下吧,你盡情地下吧,只當是老天替冤屈的自己流淚。一心要做“天下及時閑人”,潔身自好,與世無爭,還是卷進了這漆黑的旋渦;時刻小心翼翼,處處左右逢源,還是受到猜疑、誣陷,躲不過的明槍暗箭!
不錯啊,閑來看看不同的視角也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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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的質量不錯,滿意。讀了下開頭,行文流暢,描寫細膩,應該是本好書。
雍正的傳記已收藏不少了,寫得都很好,但各有特色,這部也不錯,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