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市場成為當今中國經濟市場的重要領域,其間每一個波動都牽動著國人的心。2015年6月至8月,中國股票市場經歷了有史以來規模、涉及面最廣、損失最重的一場股災。先后兩輪暴跌使市場迅速陷入極大的恐慌和難以阻擋的大面積踩踏之中。中國證券市場為何會呈現如今的現象?這背后是否有歷史原因?
本書完整記錄了2015年中國A股市場的股災始末,并從金融學、心理學、傳播學、社會學等多個角度,追溯中國股市的前世今生,深層揭示了引發股災的一系列緣由。
謠言為何會興起?信息如何會失真?股市的泡沫為何會騰空到上帝都無法想象的高空?國家牛市的概念為何會在每一個人心中根深蒂固?在救市過程中,為何一個市場行為會演變成一場“圣戰”?
在貪婪的驅使之下,原始的欲望一夜之間泛濫開來。人們忘記了多年積累的反思和教訓。在沒有經濟基本面支撐的泡沫之下,理性消失于云外,人性中為基本的特性,在這一場非理性繁榮中張牙舞爪。
劉晨茹:
畢業于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先后供職于中信證券、安邦資產從事宏觀策略、行業研究。曾在及時財經電視擔任評論員及專欄作者?,F任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主任助理。
節選
春天的狂想
“所有發生的,是因為它有發生的理由,能超越歷史的人,才叫以史為鑒,然而我們終究不能超越,因為我們自己的欲望和弱點。”——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
春天來了,北方冰凍的河水開始解凍,迎春花開;南方陰冷的天氣逐步消散,草長鶯飛。每一年春天,都是希望到來之時。
而這一情況,同樣發生在證券市場。
自1991 年上海證券交易所開始交易以來的26 年中,一季度指數上漲的概率高達2/3。
這背后的原因和天氣似乎相似。春節過后,資金的春水正在解凍,企業資金鏈緊張狀態有所緩解,市場上的資金相對充裕。一季度又是統計數據的真空期,由于二月份常逢春節,一二月份的統計數據是合并的,而投資者們要看到這些數據,則要等到三月份了。
實體經濟究竟如何?在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的時候,投資者們可以盡情地遐想,情緒在此時可以超越理性,占據上風。你可以暢想新經濟,可以暢想企業順利轉型,也可以暢想發改委批準的各類項目會讓固定資產投資在二季度回升。
與其說股市是經濟的晴雨表,不如說它是情緒的溫度計。
從2014 年到2015 年,中國證券市場上演了歷史上最為波瀾壯闊的一次泡沫。這場泡沫發生在一個經濟增速下行的年代,顯然并非經濟增長帶來的牛市。而和所有的泡沫周期類似的是,2015 年的中國,亦是一個資金寬裕的年代。新興的富人階層手持大量的現金苦于沒有投資渠道,“蒜你狠”“姜你軍”[1]“比特幣”等炒作層出不窮。
2001 年后,中國投資者,至少是機構投資者開始用經濟基本面去分析股票市場,這讓人們一度以為,這個市場將走上理性的軌道。然而,2014 至2015 年中國股市的瘋狂和投資者的大眾幻想,再次打破了所有人的邏輯和想象。這讓人想起來記錄1989 年臺灣股市泡沫的美國基金經理江平的一句話:“那個時候中國人似乎找到了如何超越光速和擺脫其他物理限制的方法,他們到達了一個時鐘停擺,平行線交織的奇怪空間,正常的金融和商業法則在這里都不再使用。”[2]
事實上,2014 年至2015 年中國股市的種種亢奮和躁動,在之前野蠻生長的27 年[3] 中,也都能追溯到類似的影子。正如一個人青少年時期的秉性,隨著試錯和磨礪,在成年時有所壓制,但潛意識里仍根深蒂固,當外界的環境不再壓抑,兒時的頑劣又會一覽無余。
中國真正意義上恢復股票市場,是從1986 年開始的。在那個還在爭論“姓社還是姓資”的年代,這樣重大的改革,需要國家較高領導人的肯定。于是,在1986 年的深秋,82 歲的鄧小平向時任紐約證券交易所董事長的約翰• 凡爾霖(John Phelan)贈送了一張面值為50 元的飛樂音響股票,在股東一欄中,寫著時任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副行長周芝石的名字。雖然這張股票的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但美國人深入骨髓的產權意識在此時顯露出來。“我的股票不能用別人的名字,我要到上海去過戶。”凡爾霖說。兩天后,這位西裝革履的先生在身著中山裝的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行長李祥瑞的陪同下,以57 元的價格過了戶。
在凡爾霖過戶他那張股票的時候,中國的股票市場依然是柜臺交易。1990 年9 月19 日,上海市政府向國務院上報《關于建立上海證券交易所的請示》。17 天后,國務委員李顯貴表示同意。當時,大多數中國人還在“單位”里拿著死工資,還不明白市場經濟、公司治理是何物。這也意味著,在投資者沒有市場經濟意識基礎的環境下,在政府主導的成立過程中,中國股票市場從一開始就充滿著投機以及干預的味道。
“好啊,你們試吧。”[4] 鄧小平在聽完上海證券交易所籌備匯報后說。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必須準備好才去做。從此,對中國股市這個初生的孩子而言,政府就像是一位又想盡力呵護又盼望其成長的家長那樣,一次次在放權和收緊中來回搖擺。
中國證券市場的及時次牛市和及時次干預,也正是在這種試錯的心態中倉促上演。
1990 年初夏,當深圳證交所柜臺市場上還只有“老五股”[5]時,就上演了新中國的及時次“牛市”和及時次政府調控。到1990 年4 月,深圳發展銀行股票價格為每股176.78 元,比接近于實際價值的發行價格上漲了784%;4 月拆股后,6 月末又上漲到每股24.85 元,比4 月時的價格上漲598%。截至6 月底,其他幾種股票的上漲情況是:金田股票每股83 元,比發行價格上漲730%;萬科股票每股7.13 元,比發行價格上漲613%;安達股票每股8.76 元,比發行價格上漲776%;原野股票每股53.21 元,比發行價格上漲432%。”[6]那時的股價上漲,基本是由供求失衡導致的。在這種狂熱下,政府擔心的,并不是投機引發的經濟問題,而是投機使得機關“人去樓空”,人們沒有心思建設社會主義。于是,1990 年10 月,深圳市委出臺規定:黨政干部不得買賣股票。而這一規定,引發了及時次長達9 個月的下跌。其中1991 年4 月22 日,甚至出現了零成交的情況。
于是,1991 年8 月,深圳市政府展開了及時次救市。而那一次救市,就引入了政府“平準基金”,那時,叫“調節基金”,由證券交易印花稅、股票溢價發行收入、基金利息收入等構成。1991 年9 月7 日,以深圳證券交易所為指揮中心,總共2 億的資金打入股市,以穩住龍頭股為主。7 天之后,市場信心得到穩定。
上海證券市場的及時次瘋狂,則是從1992 年2 月18 日上海證券交易所逐漸放開股價開始的。從1992 年2 月18 日到5 月21 日,上交所逐漸放松股票上漲限制,到5 月21 日,改為放開。而在這三個月中,上交所股票價格大幅上揚。在放開指數上限的第二天,中國股民把1988 年物價闖關時的驍勇用在了搶購股票上。當天,上證指數從616.99 點上漲至1266.49 點。股民的熱情很快將報價和交易系統打爆,交易會員只好轉戰上海文化廣場,臨時搭建的“交易大市場”水泄不通,人頭攢動,仿佛春運時沸騰的火車站,場外的人們蹲在地上興奮地收聽著近期的行情,場內的人們則擁擠在柜臺前渴望能早點辦理買賣交割。熱情在當年5 月25 日達到井噴,上證綜指上漲至1428 點。
同年8 月發生在深圳的“8•10”搶購新股抽簽表事件,更能體現那個年代中國股民的真實面貌。來自全國的120 萬股民,帶著從全國各地租來甚至買來的320 萬張身份證,將深圳303 個抽簽表發售網點擠得水泄不通。幾十萬人露宿街頭,甚至連開往深圳的汽車票都炒到了每張千元以上。這時候,絕大多數的中國股民,顯然不知道股票除了“炒”之外,還有什么其他作用。他們只是聽說,買到新股就能賺錢,就能一夜暴富。沒有股東意識,沒有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制度,更沒有市場操縱違法處罰等配套制度。也難怪詹姆士 托賓(James Tobin)[7] 先生會建議中國等20 年之后,再來建立資本市場。
但盡管中國普通股民就算到2015 年也未必真的培養起了股東意識,股市操作的手法倒是很快就被及時批進入股票市場的弄潮兒們學會,也在1996 年的牛市中一顯身手。
1996 年的牛市是從春節前一個月開始的,在一年半的時間里,上證指數上漲了2.5 倍。回顧那一輪牛市的啟動原因,有人說是因為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簡稱“證監會”)打擊期貨市場導致資金流入股市,也有人說是深圳和上海的交易所在競爭。反正,從宏觀數據來看,當時中國經濟增速正在逐漸下滑,此輪牛市和經濟本身沒有太多關聯。
1996 年,證券公司和上市公司參與炒作股票的違規行為,成了那次牛市中人們最深刻的印記。譬如,時任深圳發展銀行行長的賀云,在一年內,前后動用了3.11 億元炒作深發展自己的股票;而申銀萬國則在闞治東的指揮下,操縱陸家嘴和上海石化。后來,這兩位先生都因操縱股市被查處。在野蠻生長的年代,風云人物總是活躍在灰色地帶,或者一戰成名,或者一夜折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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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說很不錯!
每一場驚濤駭浪都不是孤立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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