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伊津哈經典的名作,開拓中世紀研究新道路。本書重點展示騎士精神、宗教生活、愛情與色情、死亡的恐懼、文學與藝術;重中之重是文學與藝術的賞析、比較、評述;亮點有多彩的生活畫卷、璀璨的群星、傳世的作品和死亡的幻象。
“貴族的天命是現實騎士精神的理想,借以維護和凈化這個世界。”
“中世紀人首次以負面的基調提出一種愛的理想,這是中世紀愛情理想重要的轉向之一。”
“在15世紀,死亡的觀念給所有歐洲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其力度之大、持續時間之長,是其他任何時代都難以匹敵的。”
“文藝復興里的中世紀成分,比理論上愿意承認的成分多。”
中世紀并非的“黑暗時代”,也并非只有落后、愚昧、停滯,瘟疫、戰亂、文明沖突沒有使歷史的車輪停止。相反,它孕育著人文主義和文藝復興。赫伊津哈否定那種用文藝復興來全盤否定中世紀的觀點,從宗教禮儀、騎士精神、世俗習慣和文學藝術的角度來研究中世紀,濃墨重彩地詮釋中世紀文化史畫卷。
本著作之經典,位列赫伊津哈作品之首。
約翰 赫伊津赫(Johan Huizinga,1872-1945),荷蘭歷史學家、文化學家。攻讀印歐語-日爾曼語語言學,1897年獲博士學位;先后在荷蘭的萊頓大學、格羅寧根大學和德國的萊比錫大學等著名大學執教,曾任萊頓大學校長;二戰期間對法西斯占領者持嚴厲批判態度,1945年荷蘭解放前夕被迫害至死。
擅長印歐語文學、歐洲文化史、比較語言學和比較文化,代表作有《中世紀的秋天》《游戲的人》《17世紀的荷蘭文明》《伊拉斯謨傳》《明天即將來臨》《文明復活的必要條件》《憤怒的世界》《文化史的任務》《歷史的魅力》《痛苦的世界》等。他在世時已是歐洲文化史尤其是荷蘭文化史的,著作經久不衰,在中國學界的影響還在上升。
率先用旋律表達未能如愿情感的是12世紀的行吟詩人,此后,愛的琴弦越來越高亢,直到但丁成為能彈唱愛的旋律的詩人。
中世紀人首次以負面的基調提出一種愛的理想,這是中世紀愛情理想最重要的的轉向之一。誠然,自古以來就有人歌唱愛的向往和痛苦,但那種向往僅僅意味著愛情的延遲和必然圓滿的誘惑,難道不是嗎?在古代的愛情故事里,愛人的求之不得并不是問題所在,問題往往是曾經得到滿足的愛情突然戲劇性地以死亡而告終,刻法洛斯和普洛克里絲的故事、皮拉姆斯和西斯貝的故事就是不幸夭亡的愛情故事。那些故事里的痛苦不是愛情受挫的痛苦,而是命運悲慘的痛苦。在行吟詩人的宮廷愛情故事中,愛情的挫折本身成為關鍵的焦慮。于是一種色情思想的精神形式應運而生,它既包含了大量的倫理內容又不至于放棄色情之愛和對女人的自然之愛的聯系。宮廷生活里對女人的愛被理想化了,它不必要求愛情的滿足,但這種愛產生于肉欲之愛。在宮廷之愛(Minne)里,愛情成為審美和倫理都可以開花結果的場所。根據宮廷之愛的說法,高尚的愛人由于愛情而成為道德高尚的純潔的人。在抒情詩里,精神成分越來越占上風,直到愛情產生神圣的洞見和虔誠的作品:《新生活》。
繼之而來的必然是一個新的轉向。以這種甜美的新風格,但丁及其同時代人達到了后人不可逾越的高度。彼特拉克在精神戀愛和古典愛情的新靈感之間徘徊。從彼特拉克到美第奇家族的洛倫茲,意大利的愛情詩回到自然肉欲的道路,自然之戀滲透在受人贊美的古典模式之中。于是宮廷之愛那種嬌柔的體系就被拋棄了。
在法蘭西以及受法蘭西精神影響的土地上,發生了另一種轉向。在這些過渡里,宮廷抒情詩興盛之后,色情思想的發展路子并不是那樣簡單。舊體系形式保留下來,但灌注了新的精神。在這些地方,即使在但丁《新生活》的精神之愛中找到和諧的調子前,《玫瑰傳奇》已經部分地完成了宮廷愛情舊瓶裝新醋的工作。在大約兩百年的時間里,由紀堯姆 羅利斯(Guillaume de Lorris)和讓 科洛皮內爾(或肖皮內爾)兩人在1240年和1280年之間完成的《玫瑰傳奇》獨霸貴族愛情的論壇,不僅如此,由于它侵入各種領地的百科全書式的豐富內容,《玫瑰傳奇》還成了一個豐富的寶庫,文人從其精神發展最活躍的成分中吸取營養。正是以這種方式,這個時期的統治階級在“愛的藝術”形式中吸取了生活觀及其博學形式。這個歷史事實怎么估計也不會過分。在其他任何時代,世俗學問的理想和對女人的愛戀都沒有完成12世紀和13世紀那種非常親密的結合。一切基督教美德和社會美德、生活形式的整體結構都進入了宮廷之愛的總體框架之中。生活的情愛觀,包括原有的純宮廷形式的情愛觀和體現在《玫瑰傳奇》里的情愛觀,都可以和那個時代的經院哲學放在同一個檔次上。中世紀人努力用單一觀點去理解生活的一切方面,愛情觀和經院哲學兩者都是這種努力的表現形式。
美化生活的努力集中反映在五光十色的愛情形式上。在榮譽和地位中去追求美的人,用華麗和堂皇去裝點生活的人,總之在自豪中去尋求生活之美的人,常常被提醒去注意這些東西的虛榮。然而,即使對并未放棄世俗幸福的人而言,愛情似乎也有具體的目的和現實的追求,這就是對美本身的享受。在這里,沒有必要創造一種有別于貴族形式的美好生活,也沒有必要強調高級的社會地位。愛情里存在最深刻的美、較高級的幸福,它只需被賦予色彩和形式。每一件美麗的物體、每一朵花、每一個聲音都可以為構建愛的生活形式發一分光。
使愛情程式化的努力不僅是圖虛榮的游戲。激情的力量本身要求,中世紀晚期社會用高尚的游戲規則把愛情生活轉化為美麗的游戲。首先,如果人們不想墮落到粗野的蒙昧狀態,他們就有必要用固定的形式去框定人的情感。在下層社會里,馴化無節制的情感爆發就成了教會的任務,教會盡力在環境允許的條件下完成這個任務。貴族階層自認為一定程度上獨立于教會,因為它掌握了基督教世界之外的一點知識,所以它通過提煉色情來造就防止混亂的手段;文學、時尚和禮儀就這樣對愛情生活產生了一種規范的影響。
至少文學、時尚和禮儀產生了一種美麗的幻覺,使人覺得自己的生活很美麗,實際上即使上層階級也是異乎尋常地粗鄙。一般人的行為帶有不見于后世的我行我素的傲慢。勃艮第公爵命令將瓦朗謝訥的澡塘裝飾一新,以歡迎英國使者,“讓使者及全體隨行人員享受,使他們召喚美麗女神維納斯所需的一切應有盡有,隨意享用,人人盡興,一切都由公爵開銷。”他的兒子勇敢者查理的行為舉止反而使許多人覺得不符合王公的身份。在赫斯丁的娛樂場里,服務項目中有一種設備,女子們從下面走過時被淋個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