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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美學七問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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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美學七問

攝影人阮義忠代表作,暌違二十余載的華人攝影啟蒙書。陳丹青、顧錚、呂楠力薦。走訪臺灣清華大學教授陳傳興、著名建筑師及建筑學家漢寶德、臺灣重量級小說家黃春明。
  • 所屬分類:圖書 >藝術>攝影>攝影理論  
  • 作者:[阮義忠]
  • 產品參數:
  • 叢書名:--
  • 國際刊號:9787532767915
  • 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
  • 出版時間:2015-01
  • 印刷時間:2014-12-01
  • 版次:1
  • 開本:16開
  • 頁數:--
  • 紙張:銅版紙
  • 包裝:平裝
  • 套裝:

內容簡介

《攝影美學七問》為著名攝影家阮義忠的代表作品,與《當代攝影大師》、《當代攝影新銳》一同被視為華人世界的攝影啟蒙書。享有"世界攝影之于中國的啟蒙者和傳道者"之名的攝影家阮義忠,于上世紀八十年代,花一年時間訪談陳傳興、漢寶德、黃春明三人,以談話集的方式展開對攝影美學的深度思辨,探討了攝影的本質,攝影人如何去"看"和"感"。三位受訪者——臺灣清華大學教授陳傳興、著名建筑師及建筑學家漢寶德、臺灣重量級小說家黃春明,皆為攝影"圈外人",在其專業領域享有盛譽,他們的看法拓寬了攝影藝術的文化視野,也為攝影在人文地圖中的定位提供了更的坐標。本書收錄世界攝影大師的經典作品近八十幅,與文字內容相呼應,并配有阮義忠親自撰寫的圖片說明。是最生動的攝影啟蒙書,也是的影集珍藏本。

編輯推薦

一年三個人七個主題

攝影人阮義忠代表作 暌違二十余載的華人攝影啟蒙書

走訪臺灣清華大學教授陳傳興、著名建筑師及建筑學家漢寶德、臺灣重量級小說家黃春明

以跨界對話方式開啟 攝影美學深度思辨

精致圖文珍藏本,近80幅世界攝影家經典作品。攝影人必備讀物,影像藝術愛好者不可錯過的視覺盛宴。

著名攝影家阮義忠代表作,與《當代攝影大師》、《當代攝影新銳》一同被視為華人世界的攝影啟蒙書。曾獲陳丹青、顧錚、呂楠等人力薦。陳丹青曾說:"阮義忠的言說側重攝影的社會與道德立場,陳傳興的表述則把握攝影的文化涵義。我相信如阮義忠那般熱情,陳傳興那般冷靜的有志于攝影啟蒙的人物經己出現并散布在我們周圍……我愿預先向他們表達或者說,追致敬意。"

享有"世界攝影之于中國的啟蒙者和傳道者"之名的攝影家阮義忠,于上世紀八十年代,花一年時間訪談陳傳興、漢寶德、黃春明三人,探討攝影的本質。三位受訪者——臺灣清華大學教授陳傳興、著名建筑師及建筑學家漢寶德、臺灣重量級小說家黃春明,皆為攝影"圈外人",都在各自的專業領域享有盛譽。這一系列別出心裁的跨界訪談碰撞出火花,討論攝影而不限于攝影,涉及個人、社會、歷史、科技、文化、傳播、建筑、文學等層面,拓寬了攝影的文化視野,也為攝影在人文地圖中的定位提供了更的坐標。

作者簡介

阮義忠,1950年生于臺灣省宜蘭縣。22歲任職《漢聲》雜志英文版,開始攝影生涯。三十多年來,他跋山涉水,深入鄉土民間,尋找動人細節,拍攝了大量以百姓日常生活為題材的珍貴照片,作品也成了臺灣的民間生活史冊。阮義忠的著作豐富,對全球華人地區的攝影教育有貢獻,1990至2000年代創辦的《攝影家》雜志影響甚巨,他撰述的《二十位人性的見證者——當代攝影大師》、《當代攝影新銳》、《攝影美學七問》等在攝影界引起很大反響;他的5部攝影集《北埔》、《八尺門》、《人與土地》、《臺北謠言》、《四季》使他成為世界知名攝影家,被譽為"世界攝影之于中國的啟蒙者與傳道者","中國攝影教父"。

目錄

攝影美學七問

——與陳傳興、漢寶德、黃春明的對話錄

及時問 攝影與存在

與陳傳興對談影像的本質

第二問 攝影與心理

與陳傳興對談影像的創作心理

第三問 攝影與倫理

與陳傳興對談影像的創作倫理

第四問 攝影與批評

與陳傳興對談影像的欣賞與批評

第五問 攝影與科技

與陳傳興對談影像的起源與變革

第六問 攝影與表現

與漢寶德談影像語言的特性

第七問 攝影與人文

與黃春明對談影像語言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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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問 攝影與表現

與漢寶德談影像語言的特性

記錄與描繪

阮義忠:攝影在你心目中占有什么地位?

漢寶德:坦白地講,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在我的職業當中,攝影是一個記錄性的工具,當然我曉得攝影是一種藝術。不過呢,我們借助攝影的記錄功能實在太多。像我們學建筑,在過去一定要靠筆把一些名家的建筑描繪下來,作為學習和研究的參考,現在大家都不畫了,只要用照相機拍下來就成了。從建筑的立場來說,攝影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但正由于它的地位是工具性的,有時候反倒覺得它就像空氣和水一樣,雖然是必要的東西,但卻不會去想到它在心目中的分量。

阮:攝影來臨得很晚,才不過一個半世紀而已,不過它卻對整個人類文明產生很大的影響。最早的時候,它立刻讓畫家們感到威脅,因為一個更有效、更的描寫外在世界的工具來臨了,甚至有人把它叫做"自然的鉛筆"。每一種藝術都有自己的"看"、"聽",和"觸"覺,可以傳達出人類對世界獨特的感受,有人說攝影是一種能夠最真實反映出人類情緒的工具,你對這個說法有什么意見?

漢:我覺得很有道理。攝影發明之初,我覺得至少有兩個很大的沖擊。及時個就是對繪畫的沖擊。繪畫寫實,是在表達一個景物;表達畫家看到的東西,給那些沒有看到的人看到。這種記錄性也是繪畫功能很重要的一部分。攝影之前,繪畫的記錄性功能和表現性功能是旗鼓相當的,而攝影出現,繪畫的記錄功能也就逐漸被取代,逼迫繪畫朝表現性的路子走去——我想,這種現象別人也曾講過,不是我想到的。就這一點來說,有了攝影,才有今天我們所看到的多采多姿的繪畫表現。

從另一方面來看,攝影使人觀賞世界的方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攝影不只是看事實,而且就是在記錄事實。當初的人也許沒有想到攝影也是一種藝術表現,因為光是能夠記錄下來,已經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就像一個人剛會畫畫的心情一樣吧!他覺得:"嗯,我會畫一張椅子,太好了。"一開始,照相機也許還粗糙,鏡頭、底片的解析度都還不好,能夠攝住影像就能滿足大部分的人;等攝影越來越精致,它立刻使攝影家們增加了對形象關懷的深度,它使得我們人類更加認真地去看事物。

阮:攝影一開始,是貴族才玩得起的,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過美術訓練,而他們又十分刻意地用照相機去模仿繪畫表現。依你看來,這種模仿的意圖,是不是使攝影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漢:我覺得也不一定是走錯方向,每一種新技術的發生,都有一種模仿傳統的沖動。比如說鋼鐵發明的時候,在建筑上它并沒有立刻發展成獨立表現的一種技術,那時候的人,把它拿來模仿石頭,以它做橋,并不是想做一座鋼鐵橋,而是想模仿石頭橋的輪廓,那些曲線,那些做出來的花樣、結構都是石頭橋形式。那時的人并沒有掌握到新材料、新工具的真正特色與力量。它是依賴在原有的藝術基礎上,以模仿為出發點的。

我本來也一直覺得奇怪——人為什么會去發明攝影呢?你這么一說,我反倒覺得清楚了:實際上并不是純粹的技術家發明這種東西,而是背后有一種藝術表達的欲望,然后才促使攝影出現。這種情況跟建筑上的材料是一樣的,并不是有人為了發明新材料而發明新材料,而是在人對舊材料感到它還有所不足的情況下,剛好有一種新材料發生,就這樣,拿這個新材料代替舊材料來做一部分工作,慢慢地就取代了舊材料。這個世界的所有發明,多半并不是由于一個聰明人忽然冒出來,發明了它。所有的重要發明都是歷史的事實,而不是單一的英雄創造出來的。

認識與揭露

阮:你曾經被拍過自己覺得很滿意的肖像照片嗎?

漢:我沒有認真地去拍過照片。我覺得基本上肖像照和肖像畫一樣,都是貴族的產物。攝影作為肖像的階段剛好是受貴族的影響,正如同中產階級、小資產階級在剛開始有錢的時候,他就會模仿非常有錢的人的行為。等到真正的民主時代來臨,中產階級普遍化之后,肖像畫或照一張肖像,也許就會覺得沒有什么必要。至于我為什么不會想去拍一張肖像,我想:把自己的照片掛在墻上,有一點像在開玩笑似的,也許我變成偉大人物的時候,照一張相掛起來,自己會覺得很高興,但我并沒那么偉大。我覺得隨便的一張照片,能讓自己或別人看到樣子就行了,因為不需要透過別人的表達來認識自己——這是我個人的反應。

阮:我會這么問是——我想把話題轉入另一個方向,因為通常人都會有一種"我什么樣子好看"的感覺,人對自己的形象有一種期許。人總是想多認識自己美好的一面,而攝影正是最容易幫他達到這個愿望的工具。

漢:攝影家鏡頭拍出來的照片,可以使人看到他原來沒有注意到的一面,這是非常可能的。至于說人希望看到自己比較美的一面,我想那是中下階層的愿望,是大眾的愿望。大眾很喜歡照相,他可能對自己的形象有一種夢想。每一個人心里都覺得自己很不錯,也許別人并不知道,因此大家都希望照一張相,把自己最美的那一點表現出來,讓別人看一看。像這種情形,我覺得是他們在說服自己,而不是在發現自己的美。說服自己有多美,也許會對個人生命的信心有所恢復。正如,每一個人都喜歡做新娘子,做新娘子最重要的一點是,拍幾張新娘子的照片,這些照片經過很多修飾,把缺點都修沒有了。這跟肖像畫一樣,表達出來的是她所沒有的那種美。

大眾之喜歡照相,是因為照片令人覺得這確確實實是他,但又表現出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美感,肯定他的信心,加強他在世界上生存的欲望。我覺得他并沒有透過照片來更加認識自己,而是通過這種東西來誤解自己,有意地誤解自己。

但是攝影家所拍出來的照片就不同了。如果是真正的攝影家來給你拍一張照片,那是他給你捕捉的你的真實。他眼中你的真實,就并不一定是非常美妙的,那時候就并不一定能反映被攝人物真正的愿望了,很可能被攝人物看到這張照片,會非常不愉快的。他也許會覺得:怎么我在別人的眼睛底下,不過是這樣的一個人物而已。在一些攝影集子里的作品,我想被攝人物看到之后,會很難受的。我記得我看過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年輕人的臉孔,我覺得蠻有意思的,但是我同樣覺察到,要是攝影家把這張照片送給他,他會怎么想呢?也許他會整個人都覺得不舒服,他會覺得:我怎么會是如此無所謂的一個小人物,在世界上,隨便被風一吹就飄走了。

從這個觀點來看,攝影家看人的時候,并沒有把他當人看,也許沒有把他當成生命來看。換句話說,攝影家拍出來的照片,并不一定有助于被攝人物的心理建設。

阮:談到這個問題,有個說法很有意思,有人說攝影是一種揭露的形式,你覺得這個說法有沒有道理?

漢:也是有道理,但也不一定。照片到底還是攝影家觀看的角度。一個人、一件事情,是不是這樣的悲觀,是不是那樣的樂觀,真實是不是這個樣子,這還有待考證。不一定攝影家眼睛看到的,就是揭露了事實。可是照片還是事實,是攝影家按下快門的那一刻的瞬間事實。至少在這一刻它是真實的——這正是攝影較大的好處。

攝影家在這一刻所看到的對象,正好和他心中的情感吻合,因此他把它記錄下來,也因此可以說:他所表現出來的不是的真實。我們舉個例子:也許這個人被拍的時候,是非常丑惡的,但這只是他生命中間顯露出來的一小部分而已,但是不幸正好被記錄下來。我想攝影家在拍這張照片時,并沒有意思要給那個人看,他是要給不相干的一些人看,他是要感動別人,不是要感動被攝人物的。所以他就把他當成工具了,所以很難講攝影是揭發真實。如果要說揭發真實,那是揭發整個社會現象真實的一面,對被攝人物而言,并不一定能算。

證據與歷史

阮:談到真實與否,攝影最強的特色是:它被視為最有力的證據,它的真實性是文字、繪畫等其他表達形式做不來的。能否從這個觀點,談一些你的看法?

漢:攝影被當成證據,我認為是它很正面的一個功能。

"證據"者我寧可稱之為"記錄"。攝影發明之前,人類不能明確地掌握記錄,就像我前面說到的,那時繪畫也會被當成記錄之用,像我們學建筑的,就常在旅行中把一些房子描繪

下來,沒辦法時只好用畫的,要不然一回來就忘記了。

"記錄"較大的意義也就是:把會忘記的東西留下來。這正是攝影改變而影響人類非常大的正面功能。不過,被當成"證據"者,也許就有其反面效果了。拿這個博物館來說,以前的博物館只留實物,現在就不同了,因為實物實在太多了,我們對一個時代應該留下來的證據太多了,而沒辦法全部留下來,哪有那么多的倉庫去保存它們,哪有那么多的人去管理它們,這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現在好了,因為我們有了照相機這么好的工具,讓我們可以把很平凡的東西也保留下來。實際上,平凡是我們今天的看法,尤其在我們這個時代里,我們覺得沒有一樣東西不平凡,可是等到十年、百年、千年以后,每一樣平凡的東西都變成有歷史意義的古物,是我們研究一個時代生活、一個時代文化不可缺少的東西。

如果古代也有攝影的話,那我想,我們今天來研究中世紀、研究漢朝,那根本不成問題,因為歷史就擺在我們眼前。由于攝影的發明,使得我們人類的歷史被壓縮成一片,過去的影像非常直接的就在你面前。我相信:以后我們的后代子孫研究歷史、研究美術史,特別是建筑史,研究社會史,根本不會變成像我們今天這么大的學問。因為,今天之所以會是大學問的緣故,全在于我們只能靠那么少的文字、靠很少的記錄去想來想去,沒辦法去直接看到那個時候是怎么回事。我們根據很多推想,一個朝代幾百年,怎么可能只靠薄薄一本書把所有的事情記錄下來。有時,一張照片就可以透露出十分豐富的訊息,所以攝影使整個歷史被壓縮得很扁,未來的一百年、一千年,可能不像我們對過去的一百年、一千年感覺那么遙遠,我認為這是攝影對人類文明所產生的重大影響。但是當我們把攝影視為"證據"的時候,這里頭可能就有問題了,因為一般人對"證據"的觀念,是它沒有半點可質疑的成分,而照片或多或少都會受到攝影家本身偏見的影響,如果說一個攝影家想證明一個人是壞蛋,記錄的角度可能就不了。由于記錄的工具太了,反倒會加強了誤導的真實性。本來攝影家就有誤導意圖時,他可以借助真實的外貌來掩飾——這就是作為"證據"的負面效果。

阮:你說攝影的發明使歷史被壓成很扁的一片,影像證據是不是也因此影響了人思考問題的方式?人的想象力是不是越來越有被扼止的趨向?

漢:思考問題的方法一定是跟著時代改變的。我一直認為,任何科技的發展都會影響文化的內容。而一種重要科技的發明,甚至會改變整個文化。當然,攝影就是屬于重要的科技之一,但是并不會使人的想象力受到扼止。正如同我們一開始所談的攝影逼迫繪畫改變方向一樣,攝影也會逼迫想象力走出新方向來的。它會對整個文化的快速變動,產生督促作用,因為這些東西就在你面前,十年以前的東西在你面前,三十年前的東西也在你面前,因此你就想從歷史里逃掉。我們現實人生就是這樣,希望從上一代的影響力逃掉。

今天我們會熱烈地說:未來未來未來;掛在我們嘴上的是:明天明天明天。我們怕昨天,因為昨天跟我們太近了,離不開了。今天,我們不只攝影,連電影、電視上隨時都在回轉,一放出來就是二十年前的事,這些事情還在我們眼前嘛,所以我們拼命想逃開這個,心理上有一種不自覺的力量,給你很大的創造力沖動,使你脫離這里。因此,整個現象使保守主義者感到非常困擾,因為所有人都在求變求新,這股力量是非常大的。反過來說,古代就不是這樣的,古代因為沒有"證據"在手,他們的基本思想是保守的,為什么會保守呢,因為他們就是想模仿古代,尤其我們中國人更是這樣,老愛說古代怎么樣、古代怎么樣,應該照著古代的方法……可是你說照什么樣的古代呢?那又不是真正的古代。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古代是什么樣子,所以你老是意會古代。明朝人樣樣要復唐朝之古,宋朝人又處處想復秦漢之古。很多禮器、制度都拿古書來推斷,當時是怎么回事。今天我們看來會覺得相當滑稽,因為他們推斷出來的東西,反而不如我們考古出來的證據來得正確。我們了解的唐朝,比明朝人了解得還多,明朝人樣樣都根據文字以為唐朝是怎么樣,怎么樣,然后通過他們的想象,解釋這個文字,而弄出東西來,他們以為這些東西就是古代,事實上他們已經把原來的意思改了很多。中國人一直以為沒有脫離正統文化,其實脫離了太遠了,那些意會和推斷實際上就是在創造。

所以過去的情況是:希望模仿古代,因為不了解古代,結果發生了變化;而未來就不是這樣,未來是有意識地想要離開古代,所以會產生很多很多的變化。

第七問

與黃春明對談影像語言的領域

前言:以照片作開場

這是筆者和黃春明先生氣氛最拘謹的一次晤談了,和這位名小說家聊過天的人,莫不覺得那是一種極大的享受。因為他的敘述有一種魅力,就像他筆下的小說情節般的細膩、生動而深刻。他的談話往往會令旁人不愿搭腔,深怕會打斷述說者置身于故事中的陶醉情景。說實在,對旁人來說,不管他在講什么,不管他是以及時人稱或第三人稱在敘述,仿佛他就是這個事件的當事人,或這則故事里的角色一樣——他正在演出,旁人是觀眾——誰也不會上臺搗蛋一出精彩的好戲。

可是這次的對談,黃春明有點嚴肅。而嚴肅的他往往是最不精彩的時候。然而,令筆者相當意外的是:這是我從黃春明身上得到較大收獲的一次請教。

盡管這席約四個鐘頭的長談中,他的話語沒有往常熱烘烘的情緒,也沒有往常令我享受其中的氣氛,但是,他的訪談卻在在都使拿照相機的我汗顏——我覺得我面對的不只是一位小說家,而是一位掌握影像的高手;以至于談著談著,好像他在考我有關攝影的試題一樣——處處充滿質問,質問影像的表現手法、影像工作者的眼力,質問攝影者的心態、作品的內容……

大家都知道黃春明的小說,他的作品曾被譯成日文、韓文、英文、德文,甚至在大陸結集成冊出了好多本選集。《魚》這篇名作,更曾被選入臺灣的初中教科書里,無數學子都從課本上讀過他的小說。

可是很少人知道黃春明和影像創作有過十分密切的關系。十八年前,他制作過"芬芳寶島"系列的電視紀錄片,使臺灣的視覺文化開始落實在本土環境上。這個節目不但替臺灣的紀錄片掀開序幕,也使很多攝影后進把鏡頭轉向自己的土地上。

更少人知道的是:黃春明也經常拍照,他擁有過好幾套高級的照相機,目前使用的是每一個拍照的人都夢寐以求、最昂貴的機種——俫卡。

我非常榮幸,能看到他的攝影作品,以我的職業標準來看,他的照片一點也不比目前眾多攝影家們遜色。因此我央求他把攝影作品公開,以作為這篇對談的開場。

以社會為依歸

阮:你覺得你的照片和你的小說都在表達同樣的精神嗎?

黃:我認為我的照片拿出來不會臉紅。雖然我使用照相并不是想成為攝影家或什么的。我不會臉紅的原因并不是它們已經夠好了,而是我認為,我把照相機放在社會層面去用它,正如同我用筆、用文字一樣。我覺得我們活在這個社會上,什么都應該把它歸到社會這個大原則里——這是我的執著,也可以說是我對文學、藝術創作的偏狹看法。當然,我對攝影也是如此要求。由于我經常在臺灣各地跑來跑去,看了一些東西。回來之后用文字記錄時,常常有不夠詳細的感覺,我一時無法把當時和我講話的一些人的神情等細節都關照到。因此,用

照相機,就能使我在事后把整個記錄重新展開,我的攝影大概是止于這樣的性質。

阮:這樣聽來,不是專業的攝影工作,偶爾使用照相機做田野調查,對你寫小說有很大的幫助咯?

黃:我覺得相當有幫助。因為我經常很敢放棄固定的上班工作,而想專心寫小說。雖然常常是失敗的,但是我四處走走、到處去看,偶爾所拍的照片,卻帶給我一種莫大的經驗反芻。

比如說,我拍過一張山地小孩的照片,雖然當時并沒有用文字做補充記錄,但它卻勾起我完整的記憶經驗。他的眼睛好漂亮,就像兩個甲蟲——西班牙詩人希梅內斯在《小毛驢與我》中,描寫那頭小毛驢多可愛,眼睛就像兩個甲蟲一樣——當然我不是說那個小孩像驢子。那時我在阿迪達斯籌辦一個慢跑活動,他是陪哥哥來參加比賽的。比賽的成員依年齡和性別分成好幾組。由他的膚色、眼睛,我知道他是山胞,我特別喜歡和少數民族交往,我問他:"你哥哥是哪一`組`的?"他卻一下子驚慌起來,說:"我不是山地人。"其實山地人在我的心目中并沒有等級和階級的差別,但他卻很自然地在保護自己。這句話讓我很痛心,因為以他這樣的年紀就有這種感受,一定是他在這個社會上遭受到有意或無意的歧視。我為了安慰他和沖淡尷尬的場面,就跟他說:"我是山地人,你看我是哪一`族`的?"

之后他才平靜了下來,他說他哥哥是"男甲組",他爸爸是警察,現在調到那里服務。我問他家在哪里,他就告訴我地點——那是個山地部落。

我說,那個地方我去過,問他最近回去過沒有。

他說有,跟爸爸在什么時候回去過:"我們家經過那里,到春天,山上杜鵑花一開的時候,滿山都是。"

他一講到故鄉的時候,好像我已經不在他前面,而真正在他前面的是沿途的杜鵑花。他面對相機時,一點鏡頭意識也沒有,我覺得這樣的照片就非常好——盡管,也許,我并沒有拍好。像這樣的攝影經驗,的確帶給我寫小說很大的幫助。雖然,也許拍了壞照片,卻給了我好營養。

以人文為焦點

阮:由你剛才的敘述,我們很容易可以感受到你的人文情懷,如果光就一張照片來看,你覺得是否能讓人感受到創作者的信念呢?

黃:很難,我不是說照片很難表達人文的東西,而是說,針對我們剛剛說的那張小孩子的照片的話,很難。它只是幫我做一個記錄而已,并且成為我記憶的一部分。

阮:難的原因在哪里?

黃:比如說,我剛才花費了那么多言語,才把這件事給我的感動說清楚——當然,我還不是認為很清楚。如果事情要清楚,概念還是不夠的。

而以一張照片來說,它就難在:以一個畫面來傳述所有的東西。我所謂的"難",并不是它辦不到,而是它實在是非常難,比所有別的表現形式都要難,我認為比小說、電影、戲劇、繪畫都要難。盡管這么難,但是它其實還是有可能表達的。

我試著用繪畫當例子好了。比如說,蘇聯革命前后的一些畫家,在當時的文學主流——小說的影響下,也朝同一個思潮匯集——社會主義的寫實表現。那時的伊里亞 列賓(Ilya Repin,1884—1930),他的繪畫雖然是一張,但我覺得它所表現的就不只是畫面上的事件而已。《一個意外的歸來》這張畫,他前后畫了六年。他以一個家庭為焦點:一個在戰場失蹤的家人,于戰爭之后出現在家門口,畫面中的婦人當然是他太太,小孩是他的兒子,仆人還是從前的那一位。他們回頭看,大家都愣住了……那種悲喜交雜的情形多感人呀。雖然沒有其他的說明,但我們卻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畫面之外的意義——在這個事件之前,這家人會是什么樣子,相見之后又會是如何擁抱、互吐相思之苦的情景——這一切,伊里亞 列賓都沒畫出來,但卻交待出完整的內容與精神。這是他把一個事件的發展,在最恰當的地方表現出來的緣故。我覺得攝影也可以。只要你在事件當中切對部位,落實焦點,什么都會清楚起來的。當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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