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跨越了幾千年的一場緋聞。
天界二位上仙在男大當婚的時候,都傾慕上了身份尊貴的帝姬。
狐王一腔愛戀,癡情感天動地,可他偏不說,悶著。
鳳王比較勇敢,不僅說了,還狠狠拔出鳳翎表白,可惜行動以失敗告終。
偏偏,冷清的帝姬運氣有點兒背,一朝墜入塵埃,不但成了低等的女仙碧止,還莫名其妙多出了個兒子,而狐王鳳王的追逐,也緊跟而來……
這一糾纏,便是天上人間,神仙有醋時,三生酒一杯。
當前塵往事逐漸撩開面紗,憧憬愛情的碧止又回歸成為心無旁騖、大道無情的帝姬,三世情緣歷盡,她是否仍能始終如一,不改初衷?
今日癡,晉江原創網人氣作家。死宅腐,愛美食,愛睡覺,愛小貓,愛看書,也愛挖坑,擅寫輕松古風,筆下故事有歌有酒有喜有嗔,或許就有一個,拔動您的心弦。代表作品《三生酒 神仙醋》《紫微郎花事》等。
前 傳
及時章 如魔似幻的新生
第二章 風月情癡若即若離
第三章 除魔之行
第四章 情敵來了
第五章 冥府中秋會夜宴
第六章 喵喵喵,貓來了!
第七章 夢醒
第八章 天界的重逢
第九章 傻子夫君
尾 章 追問三生,情不重不生婆娑
番外一 姣姣的煩惱
番外二 吃醋
前傳
我帶了一身的傷回酒窖,垂頭喪氣的。小狐貍不聲不響地跟在后頭,眼光似乎能從我后背剜出個洞來。小樣兒的,身上胎毛都沒褪,脾氣便這么大,這往后可如何得了哇。
路邊的那些個低等的仙、不入流的妖見了我,哧哧發笑。
幾個素質不甚好的還當面指指戳戳:
“那酒娘,便是酒窖專釀黃連酒的那位,一重天出了名的破落戶。”
“倘若問一重天哪個最不修邊幅,非這位莫屬,連性情極好的酒釀仙子亦是無法,訓了數次,這位仍舊不肯好好穿衣服。”
“嘖嘖,穿衣服不喜歡扣扣子……”
“嘖嘖,一個姑娘家整天捋著袖子露胳膊肘兒……”
“……聽說被祗蓮帝君打出來了,不知是因為什么事?”
“……”
好吧,我碧止,一重天低等的仙、一個小酒娘,今兒干下一宗丑事。
三重天上的祗蓮帝君紆尊降貴到一重天主持佛道論法會,我攪黃了人家的場子,還沒臉沒皮、色膽包天企圖祗蓮帝君,帝君一怒之下,便將我亂棍打出來了。
天知道,我冤哪。雖說這祗蓮帝君確實是個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可還不至于讓我迷戀到色迷心竅的地步。今日這宗公案,是由一顆不扣的衣紐與一截胳膊肘兒引發的誤會。
須知這酒娘差事是件體力活,服飾統一高領盤扣,不比那二重天上管跳舞彈琴的仙娥,身上就纏條綢帶,清涼清涼的。雖說這衣著保守自有保守的好處,裹得嚴嚴實實的,仙氣不易外泄,積年累月還能少修煉幾年,可我嫌棄這最上面的一粒扣子勒著脖子,于是便解了;至于挽著袖子,那是因為干活方便。這一說,真真是無中生有。
之所以闖到祗蓮帝君瑞氣千條的仙駕下面,不過是想問問帝君他老人家,究竟是他家哪一個這般缺德,留了阿寒這個種卻不管他的死活。可是我話沒說完,便給打出來了,仙家無情哪。
嗯,忘了說明,祗蓮帝君是九尾天狐一族的君上,小狐貍阿寒的同類。
說起阿寒,不得不回溯至三百年前。
當時正逢我天劫,九九八十24小時的應劫差點讓我魂飛魄散。師兄找到我的時候,我已不知道在一重天邊境大紅崖上昏迷了多久,懷里死死抱著一顆玉石質地的蛋。
這顆蛋吸食日月精華,晝夜以我的仙氣滋養,十二年后,竟孵化破殼,孕育出一頭白色九尾天狐來。
一出世,小崽子便拿毛茸茸的小腦袋拱我,奶聲奶氣地管我叫娘,差點兒令我淚流滿面。
小家伙,你碧止姐姐還是個未曾嫁人的大黃花哪。
且不管如何,從抱了那顆蛋那時起,教養這個小東西仿似成了冥冥之中的天命。我為此只差把心操碎,自問這操心程度可以培養出一頭溫馴嬌憨、舉世無雙的可愛小狐貍,偏偏事與愿違,這小家伙越長越愁人,脾氣也越來越孤僻,隱隱有向冰山發展的趨勢。自他一百歲不笑了之后,我時常憂傷望天。
天界分三重天,越往上,品階越高。這一重天是整個天界最不入流之地,仙、妖混居。我在天界只有一個熟人,那便是師兄。
師兄生得俊俏,仙越修越好,只人品一樣卻越修越缺德,說話刻薄,最喜愛做的事情便是拿捏我的痛處令我傷情。舉個簡單的例子,每到一重天他便說,一重天出來的仙、妖有三氣:靈氣、霸氣、匪氣,師妹身上雖半點靈氣也無,但這匪、霸二氣,端的璀璨奪目。
他比我早飛升了幾百年,如今已在三重天的天樞星君麾下混了個差事,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卻淪落到一重天這等仙、妖混居的地方,做個最下等的仙。酒娘這個工作,還是托師兄走的后門。只要提起此事,我便覺仙生四大皆空,眼前一片黑暗;而師兄照例要捶胸頓足、熱淚盈眶:“師妹,師兄知你屈居在這一重天心里憋苦,可你也不能三百年如一日,釀出的酒都是苦的啊。你讓師兄在那酒釀仙子面前,如何挺胸抬頭?”
所謂黃連酒,便是由此而來。開始還有幾個不信邪的過來品嘗,下場便是一口全噴了出來,很快整個天界都沒人愿意喝我釀的黃連苦酒了。
整整三百年,我釀的是酒,倒出來的是糾結。
曾經忍受不住懇求酒釀仙子給我換個活計,被師兄知道后很是臭罵了一頓,恨鐵不成鋼地批評我說:“你傻不傻啊,知不知道隔壁做蕎面神仙餅的因為餅做得太好吃,鋪前排起長龍,只好沒日沒夜地做餅,竟做嘔了血。如今沒人來喝你這酒,你不是樂得清閑嘛!”
我仔細一想,可不如此嘛。果然還是師兄道法高深,看得通透。
只是這閑雖好,閑得過了,又是個病根。只要想起我那無人欣賞的苦酒,我便惘然不已,愁苦萬分。
我還記得那一晚正對月抒懷,黑暗里一個聲音問:“這里可是酒窖?”
我雖看不清這位仙使的模樣,但從他周身散發的浩渺紫氣,便知定是一位尊貴上神,我豈有不討好奉承之理。
那位上仙說:“既是酒窖,便斟一杯來。”
這真真是三百年來,我聽到的及時聲天籟!
我在原地掙扎了一下,思考著“給上仙喝我釀的酒”與“討好上仙”之間是不是存在必然的矛盾。躍躍欲試的心戰勝了說不可以的理智,我斟了一杯據說堪比膽汁的黃連酒,屏氣斂息地放到上仙面前,心怦怦直跳。
上仙垂頭啜了一口,我的眉尖便跟著一聳。
不愧為上仙,竟然沒有像一般仙僚那樣吐了出來。就算只一口,已令我激動萬分。
再然后,我愕然地睜大雙眼,看著上仙復又垂頭,輕啜了一口。
上仙他老人家……不覺得苦嗎?
這真真是三百年來,及時個奇跡啊!
這狂喜又辛酸的感覺,讓我心潮狠狠起伏,傻在原地。而上仙在黑暗里亦是默然,一點兒一點兒優雅地喝,直至一杯見底。
清風拂面,蟲聲唧唧。
很久之后,我醺醺然,有些找不著北地俯身過去,想問上仙是否再來一杯,出口卻成了:“滋味如何?”
上仙沉吟了一下,那聲音在夜風里說不出地清冽好聽:“這酒是你釀的嗎?”
“是。”
“嗯,苦得很。”
待我回神,上仙已乘著清風消失無蹤。
上仙的誠實著實讓我沉郁許久。原本以為他不會再來了,沒想到幾日之后,他又出現在黑暗之中,又是默默地喝完一杯酒,再悄無聲息地離去。
某一夜,我臥于甑桶之上正呼呼大睡,給突如其來的存在感驚醒,猛睜眼發現在廣寒宮脈脈輝光沐照下,一俊美男仙赫然立于眼前,但見他身體微微前傾,眼光灼灼,似有千言萬語。
竟是那位喝酒的上仙。
先前在黑暗里只聽上仙之聲,又見其身形高挑頎長,便隱隱覺得是位好看的男子,只萬萬沒料到正面會是這么好看,驟然間還離得這般近,我一時便有些控制不住胸腔內那顆心,撲通撲通撞大鐘似的撒歡。
再聯想到上仙這陣子的奇怪舉動,我一時鬼迷心竅,竟覺得,上仙他,似乎對我有那么點兒意思。
只要想起當時我竟產生了那樣的綺念,我便想一頭撞死在山洞前。
事因今日看到的祗蓮帝君,赫然便是那位時常過來喝酒、認識了將近大半年的上仙!而我也真真丟人,面對仙駕上高高在上、清冷如月霜的祗蓮帝君,竟神經搭錯線地想上前理論,還是理論那么不靠譜的問題。我不明白當時是怎么想的,竟然覺得阿寒的受遺棄應該由一族之王的祗蓮帝君負起責任,還理直氣壯,振振有詞。
神兵們揮舞著兵器拖我出去的時候,我看到御座上的祗蓮帝君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一眼的冷意,像一桶冰水,生生將我澆個透心涼。
究竟我那晚是病了還是眼瞎了?竟從祗蓮帝君冷漠的臉上看出脈脈含情來,還為此很是竊喜了一番。會錯意便罷了,還錯得如此離譜!
我悔不當初,羞愧欲死啊!
待師兄過來瞧我,我已在自己那間小竹屋里沒日沒夜地睡了三天。
師兄說:“你倒真睡得下,如今連那蟠桃園內的樹蛾子都知一重天出了個女流氓!這件丑事暫且放一旁,我只問你,你是看中了祗蓮帝君哪一點?”師兄竟說得一臉沉痛。
我開始抹淚,因睡過了頭,眼淚有些止不住,柔腸百結狀對師兄說:“師兄莫再說了,如今我一腦門官司,又悔又恨,難以自處,就連這小東西,”我一指地上的小狐貍,“亦三日不曾理會我了。”
“師兄倒是很想搭理你,只是來了兩次,有人總睡得像豬一般。”師兄一臉抽搐,看起來很有暴打我的沖動,只狠狠嘆息了一聲,“你也不想想,你一個品階低下的仙沖撞了祗蓮帝君,打幾棒子便能揭過嗎?唉,何時才能改改你這散漫性子!”
師兄這一句,成功喚起了我的憂患意識。等他走了,我便陷入無比苦悶之中。
待到半夜,我鬼使神差地又來到往日與祗蓮帝君見面之處,心想,祗蓮帝君啊祗蓮帝君,我雖做事魯莽,可你白白喝了我半年的酒,見面竟連一句話也不待我說完,便遣人攆了我,毫無情面可言,忒不仗義。罷了,我碧止也不是什么小氣之人,今后還如從前一般待你便是,你,應當不忍心再懲罰這般委曲求全的我了吧?
可祗蓮帝君沒來,我吹了半夜的風。
隔夜,明明告誡自己不可再去了,可不知為何,到了那個時間,我又管不住自己的腳,只是去之前變成了賭咒發誓:哼,他若敢再出現,我定然不假辭色,好讓他明白,一重天的碧止雖混得不好,可心氣高得很!
結果,我又灰撲撲地吹了一晚的風。
第三日,師兄過來,沒了往日從容的樣子,一見面就問我:“你究竟怎生得罪了祗蓮帝君,竟惹得他這般恨你,把狀直告到天帝案前,一定要把你罷下凡間?”
“啊!”我真的驚住了。
“天帝可準了?”
“唉,準了。想必旨意很快便下來。我央了天樞星君到天帝面前求情也無用,便先溜了過來瞧你,提前說與你知曉。”
天帝啊天帝,你老人家忒不英明了!
這一回我倒是哭了個結結實實,扯著師兄的袖子滿心惶恐地問道:“師哥,那,天帝他老人家有沒有說我何時才能回來?”
師兄搖頭,伸手拭了拭我的淚水,突然把我抱住,沉聲說:“師妹,最不濟重新修煉便是,師兄一定會幫你。”
我泣不成聲:“問題是那刻苦清修、背誦術咒法則的日子,我是一日也不想再過了啊!”
祗蓮帝君啊,小仙不過不小心沖撞了你一下,你有必要這么趕盡殺絕、睚眥必報嗎!
我這冤比天高、比海深,血淚一腔。
師兄走后不久,便有一位司刑法的星君領著天兵來到竹舍,宣讀天帝的御令,果真是要將我罷下凡間,末了還問我可服。此時我已深深陷入一種叫自認倒霉的消極情緒之中,不可自拔,焉有不服之理?
只是猛一回頭,看到小狐貍蹲在門框一旁,木愣愣地望著我。
我瞬間像被當頭打了一棒,心房緊縮,猛抱起小東西一通亂揉,說:“我已央了酒釀仙子與師兄好好照看你,你莫亂跑,姐姐總會回來的。”
司刑星君便押了我,竟是朝那西方昆侖天宮而去。
歷來罷下凡間的神仙,皆是從那南天門推下,仙界通往凡間的路只此一條,沒聽過還能從昆侖天宮過去的。我一頭霧水,想問一問,可那星君酷得很,不理不睬。
騰云駕霧之間即到昆侖之墟,昆侖天宮在紫霞明滅之間殿宇重重,寶相莊嚴。一名垂眉老君走了過來,朝我打拱道:“仙姑往這邊請。”我給這位看起來品階不低的仙使弄得發蒙,這這這,他朝我行禮作甚?
垂眉老君將我們帶至一處仙障縹緲的大殿,我猛地一抬頭,看到殿門中央書寫著“天機鏡”三字,隱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偏偏一時想不起來。
我正自愣怔,面前忽地白光大起,我下意識地遮住了雙眼,余光看到自己的身體迅速消失在那束強光之中。
我便這樣下到凡間。
奇的是,除了一身蹩腳的法力被封印了之外,我對那段仙界的記憶并沒有消失。
這一時期,凡間隱匿在紅塵深處、被那凡夫俗子稱為“仙人之鄉”的幾處高山重鎮,求仙問道者眾多,時時有奇人出現,漸漸自成派系。又有那邪魔外道,蠢蠢欲動。
我附身在一名十六歲少女身上,睜開眼,便淚流滿面地發現,自己倒在荒郊野外,挺著個大肚子,竟是名孕婦。
也不知懷的是哪家男人的孩子。
罷了,有幸能在本仙姑之凡體上落胎,算這娃兒一段造化。
待生下那孩子,穩婆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問我,要取個什么名字。我腦門靈光一閃,說,便叫阿寒吧。
然后,自那之后又是好幾年。
某24小時,我又遇到了祗蓮帝君。可那時他顯然不認識我。
及時章 如魔似幻的新生
1
人界,四年后。
云海仙山之中。
這座山,可真夠高的。
本仙姑得把脖子仰酸了,才勉強看到那崴嵬盡處,霧罩金頂,氣吞蒼穹。又有那十分靈氣,果真是修仙問道的洞天福地。
這座山叫嵯峨山。應了“好山好水有神仙出沒”這句話,千萬年前有位老神仙一游至此,一眼相中,選了好的一處山頭,開壇收弟子,創立了神霄派。
老神仙的弟子,在世人口中,自然也都是神仙。
于是,千萬年后的今天,山上住著很多神仙。神仙們皆能御劍飛行,天氣好的晴天,若有那黑壓壓的一群大鳥飛過,保不準便是神仙們踩著劍在飛。
神仙們有意避世,深藏不露。久而久之,連山都沾了神仙的脾氣,于那巍巍群山之中漸隱漸深,凡人不得窺見。
然而我畢竟不是凡人,這山再深,也擋不住我一身仙氣。可為什么山這般高!沿石梯拾級而上,仿似能攀爬到天上,待到了半山腰,縱是神仙也三步一喘,仙汗淋漓。
因前些時間恐嚇我兒,要將他抱到深山老林讓那老野狼叼去做兒子,孰料小東西聽罷竟是不屑一顧,甚傷我心。大概是近幾年本仙姑做人做得不怎么成功,在我兒面前毫無威信可言。
只是過了些日子,見我頻頻有上山的動作,小東西方始有些慌了神,不經意便露出些警惕神色來,想到害怕處,小爪子便緊緊抓住我的衣襟不松手,頗為依戀,一改平時冷冰冰的樣子,這才勉強讓我享受了些許天倫之樂。
約莫是報應,小東西現下趴在我后背上,手臂快把我的脖子勒斷了,怎么勸都不松手。
我正懊惱間,自那半山處蜿蜒石階咚咚咚跑下個十幾歲大的光頭孩子,一頭扎進一叢光禿禿的樹冠下,雙手托腮,半天不動。
小光頭的臉說不出地怪,待近些才看清他竟長了兩條白眉毛!再順著他的眼光一看,好家伙!你道什么讓他這么投入,敢情是樹枝上長了一串紅色果子,鮮艷誘人,只把小光頭饞得哈喇子流了一地,眼神那叫一個如狼似虎。
半炷香后,本仙姑以身上半包椒鹽炒豆子為代價,成功地與小光頭交起朋友。
我此番上山,自然是拜師學藝來了。因有半包椒鹽炒豆子的情誼,小光頭推心置腹地對我說:“這位小弟弟要求藝,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姐姐你的話……恐有些困難。”
他塞了一嘴豆子,鹽花沾了一腮幫,咕噥道:“我們神霄派收女弟子很嚴格的,掌門師尊閉關不管事,現在當家的是師尊座下五大弟子。你若要入門,須得五人同意。可是——”
小光頭用他那十三歲的臉嘆了口八十歲的氣:“單是五師姐那一關就過不了。五師姐不喜歡女人,特別是像姐姐這么漂亮的女人……”小光頭面上帶紅,羞答答地道,“姐姐生得可真好看。”
我凡間的肉身這副模樣,頂多算得上清秀,與在天界時的樣子相去甚遠。對著這一臉菜色,平時我連鏡子也懶得照。難為這小子睜眼說瞎話還表演得忒真實。
“更何況,大師兄與二師兄不合,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大師兄心眼小,因為二師兄仙術修得比他好,便處處針對。二師兄點頭的事,大師兄必定是反對的。”
“姐姐瞧著真是合我眼緣,可惜來的時間不對。二師兄外出沒有回來,不然我倒可以到二師兄跟前替你說說好話。”小光頭挺了挺胸脯,“我是二師兄的侍劍童子。”
呃,所謂的侍劍童子,是幫他“二師兄”擦劍的?
臨走前看小光頭兀自對著那串果子流口水,我好心提醒了一句:“這物事生得奇特,恐是什么邪物,你還是忍著別吃的好。”
小光頭驚異:“二師兄也是這么說的,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好嘛,既知是邪物,還這副饞相,我這是多此一舉了。
過了半山,石梯往上之勢平緩了些,中間經過三岔合流的凈蓮池,再往上是洗劍閣,從洗劍閣穿過長長的索橋,對岸霧靄重重,正中矗著一個天門,正是小光頭所指點之處,神霄派重地——嵯峨金頂。
正是清和好時節,當空片片飛云點綴,襯得四下空明寂寂。常聽說這山中歲月比俗世間來得長些,連那流水亦是幽幽。
我牽了兒子的小手緩緩前行,心下忍不住疑竇叢生,莫不是小光頭誆我,四處竟沒一個人影?
驀地感覺阿寒使勁推我。因本仙姑自認還嫩得很,死活不讓他叫娘,他只好叫我:“阿姐,避開!”
與此同時,半空一道悲憤欲絕的聲音響雷般炸起:“壇妖!快還我五師兄來!”
一柄明晃晃的劍已到阿寒后背不足半寸處。本仙姑顧不得文雅,抱著兒子就地連打兩個滾,方避開鋒芒,驚出一額冷汗。
半空躍下七八道人影,一色青色長袍,長劍帶穗。
“哪里走!”劍網又當頭罩下。
我此時法術盡失,只好護了兒子伏在地上做投降狀。七八柄劍齊齊架在我肩頸上,劍氣凜冽,再偏一分,豈不削了本仙姑的肉去!我萬分緊張道:“諸位壯士,劍下留情啊!我們不是什么壇妖!”
“咦,師兄,不是方才那抱壇子的妖怪!”一個說。
劍略移開了些,七八人滿面狐疑。看形容是輩分不高的弟子,我趁勢起身解釋,前些日遇到一位道長,便是這位高人指引,我們姐弟倆才尋到此處。
我又遞過道長留下的引薦信,眾人七嘴八舌地詢問那道長的模樣,面色倒是緩了下去。未幾只聽當中一個喚道:“四師兄來了!”
一角扎眼的白衣自天門后一個須彌座上一躍而下。
不知為何,眼熟得讓本仙姑眼皮直跳。
左眼跳災厄!
我只瞄了一眼那片衣角,當機立斷摁著兒子的頭連同自己的,以生平最羞澀的姿態深深地埋下去。
上方傳來咯咯笑聲,白衣男人笑得別提多風流含情了:“你,把頭抬起來。”
本仙姑扭扭捏捏半天,心想這下完了。
2
真是冤家路窄。
事情的緣由得從山下講起。
因我有個嗜好,是未飛升前積下的習慣了。每到一處,喜好將各處的玩意兒,無論是吃穿用度的或是其他,只要看上眼的便將其買下。日子久了,竟玩出些挑東西的心得。此次受貶至凡間,生活無以為繼,想起以前的玩耍,我心血忽來,便當了身上一些值錢的物品,做起女人家的小買賣來。
沒多久生意竟做得紅火。
人間的那點富貴于我而言,不過是過眼云煙,因此目前雖勉強算是個富人,但逢修橋造路積德之事,錢銀出得起的從不含糊,行事卻是低調慣了,每日荊釵布裙過日子。
那日正是我第三家胭脂鋪子開店的喜日。
我照舊是一身樸素,路人甲狀隨那些挑胭脂的女人進了鋪,聽她們嘰嘰喳喳論脂粉成色。
突聽外面一陣喧鬧之聲。
幾個嬌酥軟糯的聲音做那打情罵俏情狀,一個說:“就隨他去!倒要看他能否挑出適合各位姐姐妹妹的來!”
一陣嘻嘻哈哈,半晌,簾子撩開,進來一個花里胡哨的男人。
說這男人花哨,沒半點冤枉他。
他一身鑲銀邊的白衣,腰飾金帶,頭頂珠冠,冠上綴著兩支虎斑玳瑁鳳蝶,還插了根大紅的翎羽,也說不清是什么鳥的毛,甚是扎眼。
這人一進來,眼波流轉往鋪子里頭掃了一圈,頗有那風流情態,引得姑娘們羞紅了臉,眼光都不往胭脂那兒瞧了。
一時店中靜了下來,耳聽他打著手中的折扇,嫌一遍店里頭的脂粉,淺紅有些淡了,桃紅又有些俗了,又與我雇來的掌柜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諸如某姐姐的臉色偏暗了些,要用什么顏色提亮;某妹妹的臉盤瞧著大了些,要怎么涂抹加以遮掩。二人言笑晏晏,頗為歡愉。
我捏著胭脂盒子略走了個神,手里頭的東西便給奪了去,一張臉距我的面門不足一寸,虎斑玳瑁鳳蝶的蝶翼在輕輕顫動,紅翎毛從我眼前晃起一片彤云。
真是不能再扎眼了。
“姑娘,你膚色白,挑這個朱紅色的,不適合。須挑這種淺點的……這個不錯。”他又肆無忌憚地沖我上看下看,一邊看一邊嘆息不已,頻頻搖頭,“姑娘這模樣原本還生得不錯,奈何這妝容忒隨意。你這頭巾,唉,也只有那四五十歲的老媽媽才戴!”
我還未發作,我家兒子已兩眼帶煞地從后面推了他一把。
男子詫異地回頭,大概是想問我兒摸他屁股作甚,但又見阿寒挨在我身畔,小臉上一片面無表情,寒浸浸地望定了他,一時也啞然。
估計一會兒后,這男子也覺出跟個小孩叫板的幼稚來,頗大度地笑了一笑,瞧著看呆的眾人,用眼神勾勾這個,調戲調戲那個,風流得不行。我那沒出息的掌柜點頭哈腰地陪襯在一旁,面色出奇地難看。
本仙姑則站在后頭,只忍得差點內傷。
那天有幸站在后頭的人,一個個見識到眼前衣飾華美、風度翩翩的白衣男人,屁股蛋左右正中間,印著倆鮮紅的小手印,隨著他走路一顛一顛的,風情萬種。
那自是阿寒抹了胭脂印上去的。
我若知道此事會導致今日的拜師失敗,無論如何當日也不會從后門偷偷溜走。
事因今天這個師,我還真非拜不可。
確切來說,拜師這個念頭,是我五天之前才興起的。
那晚天上無月,廚子做了頓合嘴的夜宵,本仙姑不免吃多了些。飯后為了消食,我便攜了兒子的手,四下走走。
我得承認錯誤,明知道自己兒子長得俊,就不該在那烏漆抹黑的夜晚,往那烏漆抹黑的外邊走。
只在河畔走了七八步,四下蛙鳴,撲面而來一陣涼颼颼的陰風,刮得汗毛四起。有抹刺眼的紅衣一晃而過,接著響起小女孩咯咯的笑聲。
我猛一低頭,險些嚇得心跳停止。
一個扎著辮子、穿著紅衣紅裙的小女娃憑空出現在阿寒面前不出三步的地方,手中捏著一串冰糖葫蘆,也不知道捏了多久,糖霜已經融化,紅色糖漿一點點兒往下滴。小女孩脂粉厚重的臉上掛著陰森森的怪笑,黑洞洞的眼死盯著阿寒,道:“哥哥,吃一顆冰糖葫蘆。”
阿寒神色木然,眼睛連抬一下都沒有,伸腿,連人帶冰糖葫蘆,一腳踹開。
一腳之下,陰風大起,四面八方都是小女娃哇啦哇啦的哭聲。
“小哥哥,為什么不吃女羅的冰糖葫蘆?為什么踢女羅?好疼…&he
超級喜歡《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這篇《三生酒,神仙醋》也不能錯過。還是青丘狐貍王族和天庭王族之間的愛戀。文字里感覺是溫暖的,女主小小的花癡,再小虐男主與男配感覺還是不錯的。——Sheiry
很好看,可以跟《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一比。看完后久久不能忘記小白狐在照妖鏡里半合著眼睡覺半冒泡泡的畫面,太有愛了。大概是次看這種帶著娃找爹的故事,感覺很不錯。——賣女孩的小牙簽
剛看完,很有感覺,決定再看一遍,各種倒敘、閃回,真真假假的回憶和現實故事穿插在一起,很好看,筆調詼諧,情節緊湊,時不時有神來一句讓人捧腹,帝君的深情讓人很感動!——墨風木水
人物形象塑造或輕松有趣,或敢愛敢恨,引人深究,時有萌物出沒,抓住讀者的心。如時時擔心自己會被娘親拋棄的軟軟萌萌粘人小面癱九尾狐阿寒;一失憶就變二貨,變身后又特別高貴冷艷的帝姬;如明明是愛妻狂魔,癡漢屬性,偏偏愛裝高冷,喜歡毒舌的狐王;如每每表現浮夸的衡清帝君,其實是個倒霉蛋,明明帶有反派BUFF,卻一直沒有黑化,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浴火焚燒,牲犧自我。——陌上歌